作者:张一洪杨国培
文章来源于新浪博客洱源文化
在高原水乡洱源,那湖泊池塘中、稻田藕地间、山溪河流里,鲤、鲫、鳝、鳅,知名的抑或不太知名的各种鱼类应有尽有,比比皆是。在洱海源头水乡捕鱼,那才叫情趣,那才叫惬意………
梦里,我们在高原水乡捕鱼。我们到有“鱼土锅”之称的洱海北部海湾、到到洱海源头的茈碧湖、西湖、海西海等各个湖泊中“拉大网”。榨船(造船)、织网工匠,以及数百名识水性知鱼性的白族汉子组成渔业队,修建了载重量达十多吨的大帆船,编织了宽两三米、长六七百米的麻线大网。有经验的老渔夫观察到鱼群洄游到那一片水域,大伙看到手势就在那儿撒下大网。撒网时用大船装载大网,无风或风向不合时,二三十人一起用很长的木浆划船,将大网撒入海中与海岸围成一个大半圆。大网的上边沿扎有漂浮物,下边沿扎有铅或铁等重物,大网是竖直漂浮在水中的,鱼一碰到网就折转往回游。海岸上分为两组人分别将大网拉上岸,大网围成的半圆越来越小,被围的鱼蹦着逃生,水花四溅。这时一群人跳入海水中,踩住大网下部与水下地面紧紧相贴,另一群人用竹篮捕捞鱼倒入船舱,最后再将大网的底部紧紧拼在一起连网带鱼拉上岸,有时一网可捕获两三千斤鱼,多为黑胆(土著鲤)、青鱼、鲫鱼,也有少量弓鱼,因网眼较大,故多为大鱼,有的一条可达几十斤、上百斤。大网撒到哪里,哪里就有围观之人,更有在外围捕捉漏网之鱼的人,划船、拉网的号子声,捉鱼的欢笑声在湖泊上空起伏着。那丰收的喜悦啊,一个劲地往脸上溢,往水上飘,一阵阵飘向远方……
比起喧嚣的拉大网来,“下丝网”又别有情调。在旭日初升的早晨,或某个晴朗的下午,夫妻俩一同出海,一人划船一人撒网,一船渔歌一船情。鱼网撒下后,驾着渔船敲着船边驱赶鱼群碰网,如同驱赶鸡鸭,隔不长时间即收网,一边摘鱼一边漂洗丝网,那又是一网鱼虾满船情了。
在春末至秋初,我们还在湖泊中“漂草搬罾”。在水深三四米的水域中栽种带根的一大蓬海草,以招引成群的鱼徘徊至海草处产卵、觅食、栖息,栽种的海草有数十蓬;再用一根草绳扎一丛茭草,草绳下端栓石头置于海草处,茭草漂浮于水面作标记。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家三口或三个好友划一只渔船出海,一人在船尾掌舵,一人在中舱划船,当船到达漂草标记前,站立船头的第三人将罾放入水中,待罾抵达海草鱼多处时即将罾提起,顺势将鱼抖入船舱中,一次可以搬到十多斤,循环多次,到吃早饭时回来,船舱里就有二三百斤鱼了。那捕鱼的技术是那样的娴熟,相互之间的配合是那样的默契,生怕弄出一小点响声,哪怕是水花声,鱼就逃得精光。“漂草搬罾”有的也在白天,白天捕的是小白鱼;有的也在夜里,夜里捕的是老头鱼,那收获就要更多了。看,同样的捕鱼方法,在不同的时间使用,收获的内容和数量竟然如此不同……
捕鱼,特别是在洱海、湖泊驾船捕鱼,风大浪高,还会遇上暴雨,风险比较大,捕鱼的人就更崇拜龙王、本主,希望得到护佑。到了现代,相信神灵的已不多了,但作为习俗还在延续。
建造渔船特别是大船,当做建新房一样,开工和下水都要择吉日、谢本主、谢龙王,下水要举行仪式,面对湖水焚香祝赞,新船披红挂彩,放鞭炮后入水航行。捕鱼若遇险化吉,要去本主庙或龙王庙杀公鸡了愿。
红山本主庙位于江尾、双廊交界处萝莳山延伸入洱海的红山半岛海滨。本主庙前的海域可能是风浪、海流等原因,是旧时洱海内船只航行较为险恶的区域之一。传说红山本主经常显灵,化为一只小绿蛇,护佑船只航行和百姓安全,故香火久盛不衰。每年农历四月十五至十七,是传统的红山本主庙会,双廊、江尾、邓川、周城、喜洲、大理、挖色、海东等地的莲池会经母和善男信女齐集本主庙祭祀,洱海船家及周围白族群众也纷纷赴会。庙会期间,萝莳曲内船桅林立,每天停泊的大小船只达数百艘;海滩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庙内庙外香烟缭绕,梵钟磬鼓和诵经的唱念声连绵不绝。
梦里,我们在高原水乡捕鱼。到清澈的凤羽河、海尾河、氵弥茨河、氵弥苴河、罗时江、永安江等洱海源头的江河中“搬罾”。
那由网和使其张开的竹支架组成的罾,大的一丈多,小的也有六七尺,方方正正。竹支架由四根香笋竹做“罾手”、一根实心龙竹做“罾母”以及空心龙竹做的两支“罾筒”组成。罾母上端扎有形如“×”的罾筒,四根罾手插入罾筒,借助竹罾手的弹力将网撑开就成“罾”。“搬罾”还要就河边用竹、木搭建一个两三尺见方的架台叫“罾架”,罾架的后沿扎有“罾臼窝”,起杠杆支点作用。搬罾时将罾母的下端插入罾臼窝,搬罾人站在罾架上将罾水平放入水底,利用杠杆原理用手将罾母抬高,带动网也从水中升出水面,鱼正好经过就被捕捉。捕鱼,所需竹、篾、麻线量很大。竹多从外地贩入,篾则境内产,境内有纺麻线、织鱼网的专业村,江尾的海潮河村和河尾挨海边的几个自然村男女老幼都会纺麻线织鱼网。用原生态的东西做成原生态的渔具,又用原生态的渔具捕捉原生态的鱼,吃了那鱼,不会得怪病,真的。
雨水季节,数百张罾沿河排开,在氵弥苴河、凤羽河等水深流急的河道,罾比较大,男人搬罾母,女人用绳子在岸上帮忙拉,那场面,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壮观,而是特别的壮观。若遇洪水来临,就在鱼沟的沟头处适当将洪水拦住,以防鱼沟河堤漫水。这时,沟头处就会形成“跌水瀑布”,声如狮吼,弓鱼腾空跃起,半空张网就能捕到弓鱼,真是稀奇不完那空中捕鱼的景致啊。
梦里,我们在高原水乡捞弓鱼。我们像古人一样披蓑衣,戴斗笠,在氵弥苴河及其下游的18条鱼沟上设鱼坝,搭窝棚,悠闲地捞弓鱼。弓鱼体形如弓,色若白玉,味极鲜美。雌性俗称大弓鱼,雄性白语称“富古子”。
夏天,邀约十来个强劳力,在河沟中设置“Z”字形弓鱼坝,就河沟的埂脚编织竹栏如立栅,栅斜开向上,就对岸为口,这叫坝口。弓鱼坝口的河上悬空搭上用木板铺成长宽都约为一丈的木楼窝棚,窝棚内供守沟人(即捕鱼人)食宿的用具一应俱全。“守沟”的只需两人,可轮流捞鱼,我们坐在木楼边沿,喝着烤茶,听着白族调,甚至于在火盆的“三脚”上支好沙锅,将锅底烧得通红,等待“坐收渔利”,享受“河水煮活鱼”的口福了。
大凡鱼类,其性逆水而行,而河水由鱼沟入洱海,洱海的弓鱼衔尾溯水而入沟,而栅水喷沫,鱼愈跳泼循栅进。既入口,渔者将长竹柄扎在方竹框上成“甲”字形状骨架的麻线网兜放置于水中,坐而盛之,隔一会儿捞一次,白挺跳泼如梭织,偶有逃脱,而弓鱼竟然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源源不断进入坝口,真是不可思议!鱼坝装鱼是用肚大口小的大竹箩,竹箩放置于水中,上面盖有底部通洞的大铁锅,通洞上反扣一匹板瓦以阻挡弓鱼跳出,捕捞者顺势就可以把鱼倒入铁锅进入鱼箩。而这坐在火塘边完全不受风寒和日晒雨淋之苦的“捞”鱼方式,恐怕是世界上最为舒适的捕鱼方式了,难怪让清代的侯允钦老先生惊叹“未有坐获大利如此者”。
梦里,我们在高原水乡捕鱼,在稻田藕地之间捉“抢活水鱼”。五月栽秧正是鲫鱼(白语称其为“哉干拉”)抢水产卵的季节。一场雷雨过后,田野里到处是水。在有一定坡度的海滩上开一条水沟,将田野的水引入,不一会混水流完,便有成群的鲫鱼抢活水游到沟里。待鲫鱼进入的多了,就堵住上游的水,同时用须笼将入海口拦住,鲫鱼不能退回到海里,满沟都是白花花的鲫鱼。那时,鲫鱼很便宜,大人忙做活,捉抢活水鲫鱼的多是半大娃娃,海边上开出一条条水沟,一伙伙娃娃玩得真开心。鱼进入沟的时候可不能有半点儿声响,谁要吓退了鱼就要挨大家的骂。在大的消水沟则是生产队派出三五个劳力去捕捉黑胆(土著鲤),设施就要齐备得多。上游用大须笼(用细竹篾编的鱼笼,由进不由出)拦住,下游斜插竹坝,也由进不由出。待鱼进得多了,就用搬罾或竹罩罩的方法捕捉。一昼夜多的也能捕获一两百斤。栽秧季节沿海边的水沟里、秧田里徒手都可以捉到鲫鱼,大人们到田里干活,常常用柳条穿着一串串的鲫鱼回来,带给孩子们一串串的惊喜。
梦里,春夏季节我们到海西海的岩穴中捕捉可遇而不可求的灰白色的檀香鱼,到沙坪渔潭坡油鱼洞观赏油鱼,倾听渔潭会的传说。那时,洱海水位较高,油鱼洞与洱海水是相通的。油鱼每年农历八月出洞游至罗时江九孔桥水域觅食,正遇上传统的渔潭会(也叫八月十五物资交流会),远近游客商贾簇拥于九孔桥上观赏。阳光下,那形如小鲤、颜色金*、晶莹剔透的油鱼密密麻麻,忽上忽下或左或右翻动,让人惊叹不已。“烹食此鱼,不需用油,以白水煮之,而油自足,故名”。据说:在渔潭坡油鱼洞中,有一红鱼精,经常到洱海中兴风作浪,倾没渔船,伤害渔民,当地人民苦不堪言。一天,观音路过渔潭坡,红鱼精正在海上作恶,洱海上空乌风暴雨,渔潭坡上走石飞沙,一只只渔船沉没海中,无数渔民葬身鱼腹。观音抛出一张大网将红鱼精罩住,顿时风浪停止,晴空万里。观音制服了红鱼精,与红鱼精约法三章,准它每年于农历八月十五出洞活动一次,其余时间只能在洞中,鱼精一一应允。为防止红鱼精出洞后再兴风作浪,观音叫当地渔民于每年农历八月十五这一天在渔潭坡上赶会,交易捕渔网具和鱼叉。当红鱼精出洞时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满街的网具,误认为观音又要捕捉它,只好退回洞中,不敢出洞作祟。一年又一年,渔潭坡上捕鱼网具的交易就发展成为物资交流大会了。
梦里,我们在高原水乡捕鱼。在洱海、在湖塘、在氵弥苴河和其他河流中,用鱼鹰捕鱼。鱼鹰学名鸬鹚,由渔户畜养,能致富。小木船上,一群鱼鹰在船沿上摆出各种姿态,或扭头梳理羽毛,或扑翅几欲腾飞,或眄视以察主人动静,整装待发。据传,清代,一渔家祖上在氵弥苴河决堤抢险中殉难,从那时起,弥苴河及其鱼沟放鱼鹰捕鱼,始终遵守着只准其子孙独家放鹰捕鱼的风俗习惯。
梦里,在谷熟季节,大量洱海鱼洄游至湖塘,我们“围埂捉鱼”。将湖塘所有的水口用木桩和水草堵住。两三天后,塘鱼发现洄游路线被截断就惊慌起来,到处乱窜寻找出口。这时,在与海水相通的水道上撤去水草装上须笼,塘鱼便不顾一切的往外窜进入须笼,连续五六天都还有鱼进入须笼,捕获的多是黑胆和鲫鱼,围一次塘多的可捕获数千斤,围坝用过的海草还可以做种植小麦或洋芋的底肥。有时,我们是一群顽皮的孩童,到茈碧湖、西湖、东湖周围的湿地“提花蓝”那花蓝是两个圆锥形的蔑框尖尖相对地套在一起,放入沟渠之中,太阳偏西之时一提,有鲤、有鲫、有鲇、有鳅、有鳝、有细鳞、有竹丁、有油鱼,满蓝鱼虾满脸欢喜。
其实,那不是梦,那是一种难以释怀的情愫揉碎在萍藻间,在水中闪烁着鱼鳞般的亮光。逝者如斯,许许多多的捕鱼方式只留在我们的记忆中,出现在我们的梦想里。梦里,我们到高原水乡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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