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白癜风医院 http://m.39.net/pf/a_4663696.html书法是写汉字,当书法成为艺术,书写就具有了艺术性,书法艺术就成了艺术创作,是一种形象创造。书法是传统艺术,从古人那里学,按照古人一种固定模式书写,如果没有创新,一直写下去就是因循守旧,书法是艺术,是艺术就需要创作和创新。
创作和创新一样都是创造,但意义不同。艺术的生命在于创新,没有创新,艺术的生命力就会因枯竭而终结。因为艺术与人的生命本体一样,生生不息周而复始,新陈代谢日新月异,艺术的生命在创新中才能延续和发展。创作是艺术家的使命,是艺术家的日常活动,也可以说是广义上的创新。但真正的创新很难,艺术家不可能总是创新,相反,大多数情况下是在重复自己。即便是在创新之后,不管是语言创新、形象创新还是意义上的突破,艺术家往往难免再次重复自己。创新之难,不只难于突破,还难于否定自己,否定自己总是痛苦的。另一方面,重复又是艺术家形成自己风格的必要条件,没有重复就没有规律,没有规律就不成其为风格。
张旭草书
重复和创新这一矛盾,是艺术家终生相伴的难题。对中国书法来说,由于创作时的书写性(写意),艺术家在重复同样的作品时也能在书写过程中得到情感的宣泄和心灵畅快的满足,作品重复的现象普遍存在。与此同时,也正因为书写的不可重复性(一维线条的时间矢量性),即便是书写相同内容的作品也不可能完全雷同。也就是说,尽管有时书写的内容相同,但不同时段的书写可以呈现于不同的形态,尤其是笔墨笔线。书写时的快意感也不会完全相同,也正是这种不可重复的快意感,吸引和刺激着艺术家的情感冲动,一次次地书写着内容相同形态又不完全相同的作品,这是中国书法与其他艺术不同的地方,如果过多重复自己的作品,创作变成无意识的机械动作,也就失去了艺术的意义。
因为艺术作品是生命体,生命是连续的运动过程,它不可能按一定的程序来“制作”,否则就是工艺产品或工业产品,不是艺术。
康德说:
“艺术作为人的熟巧也与科学不同(正如测量术与几何学不同样)。于是就连那种只要我们知道应当做什么、因而只要求所欲求的结果充分被知悉,我们就能够做到的事,我们也不打算称之为艺术。只有那种我们即使最完备地知道但却还并不因此就立刻拥有去做的熟巧的事,才在这种意义上属于艺术”(康德《判断力批判》)。
早在中国唐代,虞世南《笔髓论》说:
“故知书道玄妙,必资神通,不可力求也。机巧必须心悟,不可以目取也。”
力求是刻意,神通才能自由自在,这一切又关乎心领神会的技巧、心手相应的创作状态,它不是仅仅靠目视(视觉)、机械地动手就能学会的关于艺术家如何进行创作的心理学方面的内容,我们不涉及,我们主要关心艺术家如何运用形式、内容—言、象、意,来进行创造—创作和创新,以及创作和创新的层次、意义和价值。
怀素草书
诗、书法是中国绘画艺术的灵*。唐代张怀瓘《书议》说:“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说,绘画“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中国画主张“以书入画”、“以诗论画”绘画审美以书法、诗歌为前提,一个系统的维生即以低维度为高维度输入无限的变易能量。反之则不然。西画以建筑和雕塑为前提,“二维”通过维”获得能量,相当于学习——临摹过程,所以西方才有“模仿论、再现论”。中国艺术讲“意境”,注重抒发胸臆,怡情悦性,其创作和鉴赏都是能量的释放过程,是内心情感的投入,意念的传达,一种连续、类似生命的状态。从先秦庄子“乘物以游心”(《人间世》),六朝王微“画之致也”、“画之情也”(《叙画》),到唐代的“怡悦情性”(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宋人的“自适其志”(米芾),再到元人的“逸笔草草”,“聊写胸中逸气”(倪云林),以及明清文人画,一直都把艺术和审美作为情感、情绪、意志、意趣、意念、意识、境界的表达和呈现过程。这是一个诗化的过程,一种与人的生命本原相和谐的状态,又因书法的书写和鉴赏过程最能体现这一过程状态而为历代文人墨客所津津乐道,流连忘返,乐此不疲。
书法可以为绘画提供高维度的能量,书法的时间矢量性标识着作画是一个连续不断的时间过程,连续性取决于创作时的自由状态。所以,“以书入画”既注重了书法对于绘画的审美变易量,也强调了书法作为时间艺术的过程状态,这个状态直接关乎艺术的本质特征—无目的合目的自由创作的间断性,很容易造成笔下语言元素之间减弱或失去相互作用,降低作晶的内在张力—变易性。
像中国的书法,即便需要“形断”,也一定要“意连”“笔断意连”是行草书最容易表现的用笔形式。才赋予书法线条以无限的变化。中国书法,由于一维线条变化的无限丰富性,无形当中增加了元素与元素之间(点画之间、线条之间、结体之间、一笔与下一笔之间等)相互作用的复杂性,若要做到每个相互作用自然连贯,以保持画面的气脉畅通,就必须全神贯注,“注精神以一之”,“神与俱成之”(宋·郭熙《林泉高致·山水训》),“无适一篇之文,一物之像,而能一笔可就也”(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有时一笔下来不完善再用第二笔弥补,是书法之大忌,特别是草书。早在秦代李斯《论用笔》即说:“信之自然,不得重改”。唐代蔡希综《法书论》也说:“意莫令断”,“不可再摹,恐失其笔势”,“下笔意如放箭,箭不欲迟,迟则重物不入”。所以,我们说书法具有很强的时间—矢量性,是时间的艺术。
中国画的创作也一样,可以“大胆落笔”,但必须“小心收拾”,收拾的目的正是弥补连贯性的不足,如技法中的“晕染”,可以消除皴擦之间、笔与笔之间墨与墨之间的疏离,增加画面的水墨韵味。这里,绘画比书法创作优越性的地方在于,绘画比书法多了一个“墨法”(书法也强调用墨但比绘画弱化且意义也不同)。尤其“一笔画”的写意画,连续书写,一气哈成,气脉连贯,随心所欲。李可染说:“一笔画,就是笔笔相生,笔笔相应。一张好画是一笔画,各个部分之间是相互关联、一气呵成,是统一而又变化的。”但是,连贯并非快速,太快则滑而无力,比如齐白石写画,笔笔见力,如作楷法。李可染师齐白石十年,所学正是这种用笔的“慢”功夫。慢而有力,慢而有味,一波三折,积点成线;如人生之寻寻觅觅,波波折折。
唐代虞世南《笔髓论·指意》云:“太缓而无筋,太急而无骨”。明代董其昌《画禅室随笔》说:“作书须得提起,不可信笔,盖信笔则其波画皆无力”。
当然亦有快者,如吴道子“当其下手风雨快,笔墨未到气已吞”,亦书法用笔为先,无论快慢急缓,保持着书写的连续性。书写的连续性,保持情感纯洁单一,不受外来干扰的影响在集中精力的创作中,忘却功名利禄的世俗烦恼,一任情绪展开自由的翅膀翱翔于艺术王国,“笔落惊风雨,诗成泣*神”(杜甫诗句)。这一状态与审美的“无功利无目的”相切相合。
虞世南书法
尤其是书法的书写,更需要这种自由无为的状态。汉代蔡邕《笔论》即说:
“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夫书,先默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神采,如对至尊,则无不善矣。”
对一些艺术家来说,这种状态有时往往借助酒神的帮助。我们熟悉的醉诗仙李白,唐代吴道子,草书之圣“颠张醉素”,以及韩愈、王墨、苏轼、梁楷、徐渭、唐寅等等,不胜枚举。
现代傅抱石刻有一枚“往往醉后”的印章,把“有酒学仙,无酒学佛”作为口头禅。
不止中国的书法,像听觉艺术的音乐、表演艺术的舞蹈等,艺术作品的存在本身直接取决于这种不间断的连贯时间矢量性。书法创作就是在一个时间段里进行空间的风格,这个过程是连续的,就是我们说的一气呵成,则气脉贯通,从开始到结束形成一个整体。